[案情]

    原告黃玲、劉依夢、劉良生、金遠芬。

    被告李明君、萬軍、龔輝。

    2004年6月23日13時30分許，李明星臨時雇請萬軍駕駛其所有的鄂E—D1526號長安羚羊牌轎車從宜昌載客四人往興山方向行駛，行至宜昌市夷陵區霧渡河鎮青山飯店門中時由龔輝替換駕駛，15時50分許，當車行至興山縣312省道105公里加970米處時，發生交通事故，造成乘車人劉中文（黃玲之夫、劉依夢之父、劉良生和金遠芬之子）當場死亡，其余四人受傷，車輛嚴重受損的重大交通事故。同月27日，興山縣公安局交通警察大隊對該事故作出E82004重07號認定書，認為龔輝因雨天超速行駛，操作不當，應負此次事故的全部責任。

    劉中文生前有兄弟姐妹四人，分別為劉中武、劉利紅、劉明珠及其本人，其父劉良生、母金遠芬均健在。1996年5月18日劉中文與黃玲結婚，1998年12月1日生育一女，名劉依夢。

    2003年，武漢市城區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710.38元/人，全年職工平均工資為11719元，武漢市城區居民人均消費性支出為604.28元/月，武漢市農村居民人均生活消費支出為191.80元/月。

    被告李明星辯稱，（1）2004年6月23日15時在興山境內發生的效通事故，肇事者是龔輝，賠償責任也應由龔輝承擔；（2本次交通事故原因是人為因素而非機械原因；（3）李明星雇請的駕駛員是萬軍而非龔輝；（4）賠償標準應以事故發生地為標準，而不能按照武漢市標準計算。總之，李明星在本案中不應承擔賠償責任。

    被告萬軍辯稱，（1）2004年6月23日15時許在興山境內發生的交通事故，責任主體是龔輝，而不是萬軍；（2）龔輝駕車是其主動要求的，而非萬軍強迫龔輝開車；（3）劉中文的死與萬軍無關，更不存在承擔連帶責任；（4）賠償費用計算過高。

    被告龔輝對本案基本事實無異議，并表示尊重法院的判決。

    [審判]

    本院公開開庭審理認為：李明星雇請萬軍為其開車，雙方之間形成雇傭關系。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》第九條規定：雇員在從事雇傭活動中致人損害的，雇主應當承擔賠償責任。李明星對萬軍在受雇期間致人損害的，李明星應承擔賠償責任；萬軍與龔輝之間存在幫扶關系，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》第十三條規定：為他人無償提供勞務的幫工人，在從事幫工活動中致人損害的，該幫工人應當承擔賠償責任。被幫工人明確拒絕幫工的，不承擔賠償責任。幫工人存在故意或重大過失，賠償權利人請求幫工人和被幫工人承擔連帶責任，人民法院應予支持。龔輝幫助萬軍開車，龔輝因雨天超速行駛，操作不當，在道路上無任何障礙和車輛及行人通過的情況下，致使車輛失控，釀成事故，存在重大過失，龔輝和萬軍應承擔連帶賠償責任。現四原告要求三被告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的訴訟請求，本院予以支持。李明星、萬軍辯稱其本人在本案中不承擔責任的理由不成立，本院不予采信。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》第三十五條規定：本解釋所稱“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”、“農村民民人均純收入”、“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性支出”、“農村居民人均年生活消費支出”、“職工平均工資”，按照政府統計部門公布的各省、自治區、真轄區以及經濟特區和計劃單列市上一年度相關統計數據確定。武漢市屬計劃單列市，四原告要求按照武漢市統計信息咨詢中心公布的2003年武漢市的相關標準進行賠償的理由不成立，本院予以支持。李明星辯稱應按事故發生地的標準進行賠償的理由不成立，本院不予采信。萬軍辯稱應按湖北省的標準進行賠償的理由不成立，本院不予采信。四原告主張的精神撫慰金偏高，本院結合侵權人的過錯程度、侵害的行為方式、侵權人承擔責任的經濟能力等相關因素，認為賠償10000元較為適宜。劉依夢要求支付被扶養人生活費55409.38元的訴訟請求，因計算中時間及標準不符合法律規定，應據實計算，其超出部分不予保護。劉良生、金遠芬要求支付被撫養人生活費的訴訟請求，因賠償標準不符合法律規定，應按有關標準賠償，其超出部分不予保護。依照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》第一百一十九條、第一百三十條之規定，判決如下：（一）被告李明星應賠償原告黃玲、劉依夢、劉良生、金遠芬死亡賠償金170491.20元、安葬費5859.50元及精神撫慰金10000.00，合計186350.70元，限于本判決生效后三十日內履行完畢。（二）被告李明星應賠償原告劉依夢被扶養人生活費45114.34元;賠償原告劉良生被扶養人生活費10932.60元；賠償原告金遠芬被扶養人生活費11508.00元。限于本判決生效后三十日內履行安然完畢。（三）被告萬軍、龔輝對被告李明星上述第（1）、（2）的賠償義務承擔連帶賠償責任。（四）駁回四原告的其他訴訟請求。

    [評析]

    一、賠償責任主體

    一種意見認為，李明星雇請萬軍駕駛車輛，萬軍未經雇主同意擅自將車輛委托他人駕駛致使損害事故發生，李明星可不承擔事故賠償責任，由萬軍及肇事司機龔輝承擔賠償責任；第二種意見認為，萬軍既非車主，又非肇事司機，將車輛委托有駕照的龔輝代駕，并無不當，萬軍可不承擔賠償責任，由車主及肇事司機賠償；第三種意見認為，龔輝系無償幫扶萬軍，可不承擔賠償責任，由車主李明星及被幫扶人萬軍承擔賠償責任；第四種意見認為，李明星系雇主，萬軍系雇員、被幫扶人，龔輝系幫扶人，損害事實發生于雇傭過程中，應由李明星承擔賠償責任，萬軍未經雇主同意擅自將車交給對車況不熟、技能不可靠的龔輝駕駛，有重大過錯，應對雇主李明星承擔連帶責任，龔輝無償幫扶過程中，在路況不良情況下違章超速駕駛，遇險處置不當，經交通管理機關認定應負全部責任，構成重大過錯，應對被幫扶人萬軍承擔連帶賠償責任。

    二、責任劃分及承擔責任方式

    一種意見認為，車主李明星對車輛沒有實行有效的管理，萬軍擅自將車輛交他人駕駛，龔輝違反交通法規超速駕駛，遇險措施不力，三人對于損害的發生均有過錯，其中龔輝為主要過錯，李明星、萬軍為次要過錯，可按過錯大小比例分擔責任；第二種意見認為，三人的共同行為致劉中文死亡，應由龔輝賠償，李明星、萬軍承擔連帶責任；第三種意見認為，由雇主李明星承擔賠償責任，雇員萬軍對雇主李明星承擔連帶責任，幫扶人龔輝對被幫扶人萬軍承擔連帶責任。

     三、雇傭勞動中致他人損害，由雇主承擔賠償責任。無論是勞動法調整的勞動關系，還是雇傭關系或者其他勞務合同關系，都是用人者通過他人勞動獲得利益的增加，按照民法的公平原則，利益、風險、責任應當平衡一致，受益人即雇主應當對受雇人勞動過程中對他人的損害負責。從而，受害人得以公平救濟，有利于有效地保護受害人的合法請求權。強化雇主的風險責任，也有利于雇主加強有效的管理監督，降低對社會的危險威脅。但是，雇主對雇員的行為負責，不是單純的“冤有頭、債有主”，雇員不能有了保險栓，就可以恣意行為。國家在著眼于保護受害人的合法權益時，雇主的合法權益也應獲得當然保護，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釋明確規定，雇主責任可以合理分擔。除受害人自身過錯應承擔責任外，雇員因故意或重大過失致人損害的，雇員就應該對雇主的賠償責任承擔連帶責任。這些規定，體現了法律的公平正義。

    四、本案不屬于共同侵權。所謂共同侵權，一般是指二個以上民事主體共同損害他人合法權益。本案的賠償責任主體應為李明星，因為在雇傭活動中，雇員的勞動實際上是雇主手臂的延長，雇員的行為就是雇主的行為，而不是二者共同的行為。萬軍的勞動是通過龔輝的幫扶來實現的，萬軍與龔輝又另外形成無償幫扶關系；龔輝的行為被交通管理機關認定應負全部責任，法院可認定其在無償幫扶過程中具有重大過錯，應對被幫扶人萬軍承擔連帶責任。龔輝雖為侵權行為人，但不是當然的賠償責任主體。只有在李明星、萬軍未能賠償的情況下，龔輝才進入賠償程序。萬軍在雇傭勞動中致人損害，雇主李明星未予賠償的情況下萬軍則承擔連帶責任。綜上，本案確定的連帶賠償責任不是共同侵權的連帶賠償責任，而是雇員對雇主的賠償承擔連帶責任，幫扶人對被幫扶人承擔連帶責任。